羅莊西南角,住著個姓羅的官人,這官人為官清廉一生,並沒攢下多少財產,晚年告老還鄉,就在羅莊買了幾十畝田過日子。到底瘦死駱駝比馬大,當官的總比莊稼人富裕,還鄉十幾年,羅官人就過成了個不大不小的財主。
羅官人有兩兒子,老大金哥五官端正,聰明過人,讀書過目成誦;老二銀哥打小得了偏癱,一條腿瘸啊拐啊的,腦瓜子也是靈得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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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官人對兩兒子說:「眼逢著亂世,再加上仕途險惡,金哥日後成人,萬不可涉足科舉,只在家中做個平民百姓,至於銀哥,身子那樣,考上了朝庭也不錄用的,更不必費神勞力。
這樣吧,我且把這點家產與你兄弟平分做兩份,到省得我身後你兄弟兩有口舌之爭,惹人家恥笑。」羅官人把財產分了,囑咐:「人在世上,錢財不是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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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兄弟倆要多栽花,少栽刺,凡事善良為本,必有後福。」金哥、銀哥把父親的話牢牢記在心上。
轉過年來,羅官人老兩口子相繼過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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兄弟倆處理完喪事,銀哥道:「哥哥呀,老父生前告訴我們,日後分家單過,我雖是個廢人,有這麼些產業,也餓不死人的。」金哥說:「你看怎麼著,都好。」
銀哥去羅莊東北腳蓋了兩間草房,搬過去單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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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腿腳不好,卻咬牙撐著做活,雖然雇著短工,可他但凡能自己做的,絕不支派別個,銀哥除了走道不行外,人曬得透黑,兩臂也有使不完的力氣。
金哥一肚子學問,聽父親遺訓,不考什麼秀才、舉人,閑下來終日琢磨如何做善事。他把積下的銀子按二分利放債,他想,哪家急用,成全了對方,自家還盈利賺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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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錢又變成活錢,不怕火燒水淹土匪搶,還備下無數條後路,真算得上是兩全其美的善事呢。金哥用放債賺得的銀子造了兩間大屋,中間一根粗柱,上抵房頂,然後讓裁縫比照空房子尺寸縫兩床大被,當中摳眼兒,穿在柱子上防竊,白天用滑輪吊起,到了夜裡,滿地鋪上稻草。
幹什麼用?凡是遠近幾十裏內的要飯花子,只要沒地方安身的,夜裡都可以來這裡就宿,男女分開,頭沖四外,腳朝柱子,扇面形躺好,管家的放下被子,全部蓋上,一個也凍不死。金哥吩咐手下人:「睡到天明,每人賞一勺熱粥,吃上各奔東西,夜裡再無宿處,還可以回來。」但是金哥有條規矩,來投宿求粥者,不許空手,哪怕一磚一石一柴棍也行。
那東西不需錢財,順手就拾得來,因此,金哥大員外家裡時常賣些柴草磚瓦,而要飯的花子們有著不受風吹雨淋的住處和早餐一勺粥,也少餓死不老少人,金哥就有了「羅善人」的美名,連本縣的父母官還坐著小轎來看望過他呢。
銀哥見兄長做的這麼大的事,他淡淡一笑:「要做善事,就不能圖虛名,我不這麼幹。」他依然自己耕作,既不舍粥,也不放債,更不蓋花子房。
一天,有個要飯的瘸腿漢子來到銀哥小草屋前,銀哥問他:「多大啦?腿是怎麼壞的?」答道:「二十二,腿是讓財主的狗攆急了,跌到澗子裡摔的。」「想吃飯麼?」「想。我都要餓死啦。」
「先別急著吃飯,你給我把這些柴草搬到後面的草棚子裡去。」銀哥房前草棚裏有一大堆燒柴。
討飯的看了看那麼一大堆柴草,差點哭了:「您能幫我一口,就幫我一口,不該這麼難為羞辱人,你瞅我這條腿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銀哥道,「那你看我這條腿。」他說,「我不光麻煩你自己,咱倆來。」
要飯的一見,人家穿絲綢的都能幹,自己個賤人還有啥說的,就跟在銀哥身後,累得氣喘籲籲,到底把那堆柴搬到後面草棚裏。
銀哥讓要飯的歇著,他頂著汗珠子草屑子,做飯,請要飯的吃了個飽,臨走,問:「你那腿能幹活不?」「還對付。」 「是咧,自己並不缺啥,卻愁眉苦臉地埋怨命苦,低聲下氣地央求施捨,是自己把自己看低了。小兄弟,我瞅著你無論從年紀上、體力上都比我佔上風,你不會比旁人差。」銀哥掏出一錠銀子:「送給你,這是搬草的工錢,該幹啥幹啥去吧,只是別讓我撞上你再要飯。」
小瘸子感動得眼淚刷刷地,趴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,爬起來一瘸一點地走了。
再一天,銀哥又看到一個年輕的殘疾人,他又陪著人家把屋後的柴草搬到前面去,臨走供飯,還是開導一番,又送了銀兩。
媳婦看不下去了:「你要送就送,何必把一堆柴草搬來挪去地瞎折騰,沒什麼用呀。」
「娘子知其一不知其二。搬柴草的都是年輕人,你救他一飢,怎麼能濟得了百飽?我讓他從此知道自己能幹事,從此自食其力,這不比哥哥蓋房舍粥功德大得多嗎?」
就這樣,過了十幾年,突然這一帶大旱,又連遭蝗災,螞蚱把莊稼吃得一點不剩,羅莊人活不下去,紛紛四處討要。金哥雖然有些錢財,可糧食奇缺,升米鬥珠,他也活不下去,領著老婆孩子,鎖上大門,討飯去了。幸虧他平時行善,到哪兒都有他接濟過的討飯花子,你省一口,我省一塊,金哥一家好歹沒凍死餓死,第二年才回羅莊重整家業。